再次施禮問道：“大王，那我們是攻還是撤？”

蕭幹苦笑一聲：“沒聽見嗎？咱們的計劃敗露了，你們根本沒帶大型的攻城器械，強行攻城不是去送死麽？撤！叫蕭菩薩他們立即撤回大營，攻城之事需從長計議！”

遠攔子適應一聲，飛馳而去。隨後，急促的鳴金收兵之聲響起，一批批的攻城部隊緩緩退下。

日光變得強烈刺目，燕京城下零零散散地躺著一些遼軍的屍體。近一個時辰的攻城，結果便是遼軍在付出了一千餘人的性命之後，無功而返。

望著蕭幹大軍全體撤退，郭藥師也是長松一口氣。他將手中長槍扔給一個近侍，朝身邊的副將道：“你在此盯著蕭幹大軍，我去宮城看看那蕭老婆子投降了沒有。”

說罷他便急匆匆地走下城樓，朝皇宮方向奔去。

而城下的蕭幹大軍也已撤到昨晚紮好的營寨之內。蕭幹不等回到營帳，便派出一支隊伍悄悄潛到城北的地道出口查探情況。

郭藥師的話讓他心情凝重異常。如果真如郭藥師所言，蕭太後等人真的投降為質，那自己將會面臨一個巨大的難題：是繼續攻城還是率軍投降。如果繼續攻城的話，城內的郭藥師必會以蕭太後等人要挾，而自己如果不顧他們性命，則會背上不忠之名，手下將士必會有人離心；可如果率軍投降，或許蕭太後等人性命可以保住，可大遼從此之後便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，而且失去了武器的手下將士，也會成為任宋人宰割的羔羊，命運不會好到哪兒去。

因此，他還抱有一絲希望，便是蕭太後他們可以堅持住，而自己可以將他們從地道之中營救出來。

想到地道，蕭幹心中疑慮頓生：這條地道知道的人甚少，郭藥師是如何知曉它的存在的呢？難道北遼之中出了內奸？

蕭幹的疑慮顯然不是杞人憂天，不過他卻做夢也想不到，地道秘密的洩露，問題正是出在自己身上。

時光流轉，回到昨晚的子時左右。

楊帆與郭藥師巡城回來之後，繼續與新燕軍的高層將領在大殿之內研究城防之事。將一應事宜安排好了之後，眾人正欲散去落實，此時卻有衛兵前來報告郭藥師，說是在宮城之內抓到一名奸細。

這本不是什麽稀奇之事，郭藥師自是不甚重視，他一邊揮退手下將領，讓他們各幹各事，一邊不耐煩地道：“既然是奸細，殺了便是，這麽晚了通報的哪勞什子！”

那名衛兵支吾道：“那奸細是名女子……”

郭藥師依舊顯不以為意，不待衛兵講完便打斷道：“舍不得殺便賞給你們了，只是不要讓她跑了才好！”

衛兵焦急道：“不是……是那女子吵著要見將軍，說是有重要軍情稟報，小的們不敢私作主張……”

郭藥師一楞，罵道：“這他娘的到底是哪邊的奸細……我怎不記得在皇宮之中安排過女探子？”

此時楊帆突然想到某種可能，便插言道：“本官在京中倒是有所安排，不妨帶她進來，說不定有什麽咱們忽略了的軍情。”

郭藥師點點頭，便令衛兵將人帶進殿內。

不消一會，那名女子便被帶了進來。楊帆眼尖，頓時便認出此女子正是前段時間剛剛混入蕭幹身邊、成為他寵妾的劉如是，代號“白鴿”。

“白鴿”亦見過楊帆，見自家的主人也在燕京，一時之間也是十分訝異。

不待郭藥師開口，楊帆率先道：“此女子正是本官的密探，快快給她松綁！”

衛兵趕緊將縛在“白鴿”手上的繩子解開，被楊帆賜名“如是”的女子便上向施了一個與她一身遼人貴族裝束極不相襯的宋人見禮，朝楊帆道：“屬下參見大人！”

“不必多禮！你夜闖這燕京皇宮，想來是有緊急軍情要稟報新燕軍，這位便是大宋新燕軍首領郭將軍，你可放心道來。”

“白鴿”應諾一聲，朝楊帆與郭藥師道：“兩位大人容稟，北遼皇室在這皇宮之中挖有一條通往城外的秘道，屬下擔心蕭幹回兵之後，會通過這條秘道運兵進城，然後內外夾擊，攻破燕京。”

楊帆與郭藥師聞言皆是大吃一驚。郭藥師猶自不敢置信地問道：“這不可能，此事本將軍怎麽毫不知情，你是如何探得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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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一O章 意外的收獲 上

“白鴿”繼續道：“蕭幹在率軍出征涿州之時，差人將屬下送回到燕京的蕭王府。郭將軍破城之時，耶律大石便派人將王府之內的一眾婦孺帶到了皇宮之內，然後隨著那蕭太後進入了一個地宮。而那地宮之中還有一條秘道，這兩天耶律大石正是通過這條秘道進出燕京。屬下推斷，現如今蕭幹應該率軍回來，耶律大石定是與他商議借用秘道破城之事，故而才尋了一個機會，悄悄地潛回到地上。其實，剛剛屬下並不是夜闖皇宮，而是根本就身處皇宮之中！”

郭藥師已是驚得呆住，他吃吃地朝楊帆問道：“她是……”

“她是本官安排在蕭幹身邊的諜者，最近深得蕭幹寵幸。”楊帆回道，“真是好險，我們千算萬算也不曾算到北遼還留了這麽一手。郭將軍，事不宜遲，你速速調兵去將秘道之口守住，然後咱們再對萬全之策，把這條秘道堵上才行。”

郭藥師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，楊帆話音剛落，他便喊過待衛，令其立即將自己的近衛軍集合到殿前。

不多時候，隊伍集合完畢。郭藥師與楊帆親自率隊由“白鴿”帶路來到位於蕭太後寢宮之中的秘道口邊。

此時秘道之中並無動靜，楊帆與郭藥師大松一口氣。只要遼軍沒有從秘道之中出來，那守住了秘道口之後，便是真正的“一夫當關，萬夫莫開”，遼軍縱然再勇悍善戰，面對幾百人守衛，想要攻到地面，結果也只會是排隊出來送死。

不過，即便如此楊帆仍是不放心。他令剩餘的郭藥師衛隊，根據地道的走向及“白鴿”的描述，前去尋找城墻腳下的地道位置。他要將這條地道從城墻之處堵住，將遼軍徹底攔在城外，以防他們在地道之中再生出什麽幺蛾子。

郭藥師此時對楊帆的敬佩之情可謂如滔滔江水，一發而不可收拾。因此，楊帆的話音一落，他便附和著令道：“快去快去！找到那地道，從城墻跟裏給我填上！”

一眾衛兵剛要得令而去，楊帆又對隨身的警衛員道：“讓神機營的幾個兄弟跟他們去，帶上一些火藥，確定了地道的位置之後先將火藥包埋於那兒，等天色微明之時直接將地道炸塌便是。”

郭藥師聞言細細一琢磨，附掌讚道：“大人妙計！算算時間蕭幹那廝若要派兵潛入城中，攻擊的時間應該會選在清晨。那時迅速弄塌這條地道，他派出的兵可就成了甕中之鱉，想退都退不回去，只有任我們宰割的份！”

楊帆笑道：“這只是最理想的結果。但願‘白鴿’的失蹤，不要驚動他們才好，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提前撤到城外。”

郭藥師望向劉如是，劉如是會意道：“屬下離開時盡量避開了所有人的眼睛。地宮之中人非常多，少我一個外人應該看不出來。至於蕭王府的那些婦孺，恨不得我能盡早消失在她們面前，他們亦不會在意我的有無……想來一段時間之內，我的去向無人會去過問。”

從“宮鬥”的傳統故事來講，劉如是之言顯然極合常理。可楊帆知道，但凡功敗垂成之事，基本上是由常理之外的“意外”造成，便如蕭幹的秘道突襲之計，常理是郭藥師根本不會發覺，可事實是偏偏多是劉如是這一意外因素。

因此，盡管覺得洞悉了蕭幹的計謀之後，在應對他的偷襲方面，無論如何都會立於不敗之地，但楊帆仍讓郭藥師重新集合了新燕軍的高層將領，調整剛剛達成的城防計劃以及制定發生各種可能的應對預案。

根據推測，蕭幹方面能夠通過那條並不寬闊的秘道進城的兵力不會太多，故而蕭幹定會在燕京城的某處展開大規模佯攻，以吸引城內守軍的註意力，給偷襲的小隊兵力創造有利條件。從蕭幹大軍的紮營來看，燕京南門是最有可能成為佯攻目標的地點。而從皇宮中秘道出口的位置來看，距離此處最近的北門，才應該是蕭幹寄予希望的突破點。

由於城內的兵力遠遠少於蕭幹大軍，因此在兵力調配上，南門方面由郭藥師親率五千人馬防守；而北門則由楊帆的志願軍接防；其他地方則只是布置少許的兵力來應對。當然，為了應對遼軍有可能的多點突破計策，楊帆與郭藥師也制定了城內兵力相互支援的機制，好在此次楊帆攜帶了幾個熱氣球，用它載人升空之後，可以有效地觀測敵軍動向，從而更有針對性地調配兵力，避免出現左支右絀的局面。

一應的對策安排完成之時，已是淩晨三點之後。此時前去探查城墻腳下秘道位置的人馬傳來消息：一名耳力極靈斥候，聽到某處地下有輕微的動靜，而那動靜呈線形向南延伸，應是所尋的地道無疑。

楊帆與郭藥師大喜，這說明蕭幹他們並未發覺計劃敗露之事，那聲音定是他們的士卒在通過秘道向城內進發之時所發出的。

“傳令他們，待確定聲音消失之後，小心地把那地道挖開，然後按計行事！”楊帆令道。

濃濃的夜色暫時將雙方的謀動掩於黑暗之中，直到雞鳴之聲響起，城南的遼軍大營燈火漸亮，整個城池之內才又喧囂忙碌起來。

之後一如所料，蕭幹的正面進攻在南門之處陸續展開，郭藥師的應對也算從容。而已經潛入到城內皇宮之下的遼軍，直到天徹底放亮之後才開始行動。在耶律大石與蕭幹的約定中，此時正是郭藥師焦頭爛額、四下抽兵之時。

可是，便在他們悄悄地打開蕭太後臥榻之下的秘道蓋板之後，迎接他們的卻是當頭一棒。開始之時，耶律大石以為只是偶然遇到幾個巡邏的敵軍，所以他命幾個武功高強的士卒拼死搶出地道，只要他們稍微抵抗一會，大批的遼兵便可洶湧而出，而那幾個巡邏的敵軍，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。

直到連續躍出了十幾名精銳，卻皆被幹凈利落地斬殺之後，蕭幹才發覺了事情有些不對。據出口之處的士卒觀察，地面之上的敵軍不但強悍至極，甚至還備有弓弩、沸油等武器。

耶律大石身子一顫，如果真是這樣，那地上的敵軍根本就是有備而來，自己的計劃已經被識破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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